探讨戏剧未来：现场体验与线上观看的对比与融合。
泸山之畔，邛海之滨，山海之间，适合看戏。
11月7日至16日，2025第七届大凉山戏剧节如期举行，来自中国、西班牙、美国、格鲁吉亚、意大利、巴西、法国、俄罗斯等8个国家的15部特邀剧目，以及近百部入选作品齐聚一堂进行展演。
创作者与观众此刻在现实世界中汇聚一堂，现场气氛热烈，而关于戏剧的探讨也持续展开。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濮存昕提到，中国戏剧界有句行话：“不怕技艺不精，就怕视野狭窄”，因此相互之间的交流与倾听显得尤为重要。当天，一场国际戏剧对话在泸山半山腰的露天剧场举行，“戏剧在场还是在线”成为本次讨论的核心议题。
原始的戏剧起源于山水之间，随着发展逐渐进入舞台。然而，在当今数字化的背景下，戏剧的形式正在发生深刻变化，“第四堵墙”正被逐步打破。中央戏剧学院院长郝戎回忆称，过去观众在观看北京人艺的演出时，习惯于一场戏结束后拉幕、换景，而如今，科技对舞美设计带来了颠覆性的变革，例如AR体验和线上戏剧等新型形式的出现。作为具有强烈“在场性”的艺术门类，戏剧如何应对这些变化，成为值得深入思考的问题。 在我看来，数字化为戏剧注入了新的生命力，拓宽了其表现空间与受众范围。但与此同时，如何在技术与传统之间找到平衡，保持戏剧的核心魅力，是行业需要持续探索的方向。技术不应取代戏剧的本质，而是成为其延伸与拓展的工具。
这些变化并非只在中国发生。
在本届大凉山戏剧节中国首演的格鲁吉亚舞台剧《狂人日记》，改编自果戈里的同名小说。导演莱文·祖拉泽用细腻的细节，讲述了主人公波普里希钦的“疯狂”人生。
祖拉泽坦言，戏剧在过去几十年中，已与电影、电视、互联网展开了合作，“它们都曾被看作是给戏剧带来危机的因素”，但危机同样可能转化为机遇，“我现在完全相信，来自线上和虚拟世界的挑战，能够催生出新的艺术语言”。 在我看来，戏剧在面对新兴媒介时的适应与融合，展现出其强大的生命力。传统艺术形式在与新技术结合的过程中，不仅没有被边缘化，反而在不断探索中焕发出新的活力。这种转变不仅是对危机的回应，更是艺术创新的重要契机。
祖拉泽观看过一部青年导演执导的莎士比亚经典《哈姆雷特》。剧中，当哈姆雷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后逃亡到了伦敦。这段情节的呈现是通过线上技术实现的，观众在剧场中看到了演员在伦敦的画面。“线上线下融合，会成为未来戏剧的发展方向。”祖拉泽说。
在莫斯科，情况有一些不同。“莫斯科人去看戏剧，往往有着很强的仪式感，直到今天也更喜欢去剧场观剧。”莫斯科文化局副局长米哈伊尔·谢尔盖耶维奇·杰米坚科说。
杰米坚科认为，线上戏剧最大的缺点是表演者无法与现场观众进行实时交流与情感互动，“（线上戏剧）的推广仍需要较长时间，目前还不能替代现场”。他还提到一个更直接的原因，线上戏剧吸引不到更多知名演员参与。“大多数观众粉丝，都希望到现场与明星演员面对面接触。在莫斯科，很多剧场也是用明星效应来吸引观众。”
在法国导演塞赫日·尼古莱看来，线上与线下戏剧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他提到：“就像今天我们相聚在这里，只有在这个现场，才能享受阳光的温暖，欣赏邛海的美景，闻到花香，听到鸟鸣——这些感受是在屏幕上无法替代的。”他认为，当人们因客观条件无法抵达剧场时，线上戏剧在文化传播方面具有积极意义；但只有在现场，观众才能真正通过戏剧去思考和探索更深层次的问题。 从传播角度来看，线上戏剧拓宽了艺术的触达范围，让更多人有机会接触戏剧文化。然而，现场演出所带来的沉浸感、集体共鸣以及即时互动，是虚拟空间难以复制的。尤其是在自然环境与人文氛围交融的场合，如邛海边的演出，现场体验更显珍贵。这种独特的感知方式，正是戏剧艺术不可替代的价值所在。
戏剧一词，在希腊语中源于“行动”的词源。“戏剧是活的艺术。戏剧节是一个很好的平台，让大家能真正走到人群中，共享戏剧的能量。如果我们不做‘在场’，只做‘在线’，我们会失去非常好的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方式。”塞赫日·尼古莱说。
不久前，著名导演王晓鹰执导的《兰陵王》在广西桂林上演。这部在中国国家话剧院演了8年的话剧，第一次把剧场安在桂林山水间。“山水不仅仅是背景，更是戏剧情感表达的一部分。离开这一片山水，就不会有这样的效果。这是戏剧最大的魅力。”王晓鹰说，“新技术能帮助我们了解关于戏剧最理性的信息，也希望更多人能通过新的传播方式，走进剧场、了解戏剧。”
观点在交流中碰撞。有趣的是，这场对话本身也采用了“线上线下”相结合的形式。现场有150多人参与，而线上则有近10万人次观看，共同完成了一场内容与形式相互呼应的讨论。确实，观看直播的观众这次可能无法感受到大凉山阳光的温暖，但他们通过直播了解到了这里有着明媚的阳光，也许下一次，他们就会决定亲自来到现场。
中央戏剧学院今年首次招收了数字戏剧专业的本科生。郝戎表示：“戏剧的许多核心特质是科技无法取代的，但科技仍能为戏剧赋能并实现融合。随着科技时代的到来，我们不得不面对这一现实，与其拒绝，不如积极探索共同发展的路径。”
《狂人日记》的舞台就运用了很多科技方式。影像“酷炫”，演员动情，濮存昕在看完后感叹：“那个演员21岁，我也想像他一样21岁，可我已经72岁了。但在面对现场几百名观众的时候，我依然想像年轻人一样大声喊！”
